眼睛里的云彩，桥中协助减少农村不必要的失明

那是难忘的一天。早春的寒意才刚刚过去，山东的天气已经有些炎热了，天空里没有一丝云。我们坐在车身刷着非常显眼的“眼病筛 查”的面包车上在乡间泥石路上颠簸着，车载扩音器以浓重的山东口音反复播放着：“不管你是白内障，还是眼余肉，也就是眼睛里长云彩的，带上你的电话号码， 去咱大队部，我们给你免费检查免费治疗白内障”。广播的声音吸引了路上几个村民驻足回首，而我们继续驶往此行的目的地：今天的第一个筛查点，坐落在边远山 东的一个小村庄里。

 

在五月份，上海桥中受邀在山东乡村开展一项人因学研究，来帮助改善由当地一家专业眼科医院在上海爱凯医疗技术咨询有限公司 （Vision in Practice）指导下在农村开展的免费筛查手术服务。上海爱凯是一家非营利组织，立志于从消除白内障开始，消除中国可避免的失明病例。两名桥中的研究 员跟随筛查队活动了8天，对筛查队及当地村民的生活有了深入的了解。

 

来筛查的病人大部分都在50-90岁之间，年纪越大的病人患有眼病的概率越高。在这一天的筛查里我们最深刻的体会是，即使是在 山东，农村的生活水平还是令人难以想象的低，尤其是对于老年人来说。这些老年人唯一的收入来源只有国家每个月发给退休农民的55块钱补贴，而老人的孩子们 通常都会为了更好的前途离开家乡去外地打工，留下老人独守在家里无人照料，生活更加困苦。

 

我们观察到，当确诊为白内障或其他致盲的眼病时，有些老年人认为他们年纪太大了没有必要再去做手术-特别是在需要付费的情况 下。有些老人由于没有关于眼病或者白内障手术的知识，不知道白内障手术是一个20分钟左右的小手术，不希望在老年还要做手术“受罪”。某些老年人因为目前 是农忙时期，一年的生计取决于这段时间的农活，从而不能及时参加手术。除了这些对手术有各种顾虑的老年人，有更多的老年人向我们表达了想再次看见，不再生 活在昏暗中的热切愿望。医院为了老人的健康着想，需要老人在做手术时找一个家人陪护及签字。然而有很多老年人腿脚不便，驻着拐杖颤颤巍巍，一步一挪的过来 筛查，用非常浓重口音的普通话跟我们说，他们“末有人陪”。有一位老人以为我们是医院方面的护士，一直追着我们问，“我自己去割（手术）不行吗？” 

 

在第一个村子的筛查将近结束时，我们看到了一个老大爷在孙子的陪同下来筛查，老大爷左眼在我方眼科医院做白内障手术4、5年 了，现在另一只眼睛也看不见了所以来检查。老人家牙齿已经掉光了，说话不清楚，孙子在一旁帮忙解释，说自己听见大队部喊广播，就带爷爷一起来筛查，“上次 我爷爷割了就看见了，我们都觉得很幸福。我打算这周六就带他去做手术”。

 

看到这些有孙儿陪伴的老人，和更多自己来筛查、没有人照顾的老人，我们吃惊于城市化对全国范围的影响，这种影响造成了农村里大规模的“空巢现象”，甚至影响到一个老人做一个复明手术的可能。

 

正是为了这些腿脚不便，也没有经济能力来医院治疗的村民们，尤其是老年人，提供到村检查眼病，车接车送手术的服务，一家坐落于 山东小县城里的眼科医院发起了这个免费筛查，免费治疗白内障的活动。这个只经营了短短6年的私立医院，在香港华侨基金会，及上海爱凯医疗技术咨询有限公司 （Vision in Practice）的帮助下，顶着巨大的财政压力，在2011年7月份开始了这个活动。医院每周一到周五都到郯城县周围的村庄主动筛查眼病，每天由2个筛 查队一共筛查4个村子。周三和周六是手术日，筛查出白内障或翼状胬肉的村民们会乘坐医院的筛查车到医院，由上海爱凯特邀医疗总监郝晓军教授，及医院创始人 田作龙院长做手术。从活动一开始到现在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医院已基本将县周围800多个村子都筛查了一遍了。筛查队员们很自豪的告诉我们：“村民们现在一 看到我们这个车就知道我们医院又下来筛查了。”

 

尽管医院的出发点是非常好的，为村民免费筛查眼病、免费做白内障手术，并提供手术所需的免费国产晶体及几款低收费进口晶体给病 人选择（替换因白内障引起的眼内混浊晶体），参加筛查的村民们却由于种种原因，不一定全都愿意去做手术，即使知道医院能免费接送手术病人，也提供免费手术 及晶体。医院目前对于这个项目的运营模式是：从有付费能力的病人处收取较低进口晶体费用，来支撑大部分医院的运营及筛查项目的费用，使大部分村民们，尤其 是家庭经济条件非常困难的农村老人（白内障多发患者）能够获得免费治疗的机会。这个盈利模式的成功与否是建立在是否能获得大规模的手术病人量上的。来做手 术的病人越多，医院越有可能获得有付费能力的病人支付所有手术费用。而目前筛查出有白内障的病人却不愿意去做手术的情况在很大程度上降低了医院能获得的利 润，进而影响了医院能持久帮助这些弱势群体的能力。

 

医院的合作伙伴，爱凯医疗创始人白杰夫找到了上海桥中，希望我们以人因学为基础的设计研究方法能够帮助他们挖掘病人做手术与否的动机和原因，并对于现有流程提出改进的机会点，最终提高筛查出眼病的病人去做手术的转化率。

 

在我们8天的体验里，我们观察到很多村庄都存在着“空巢老人”的现象，这是一个令人痛心的社会问题，需要全社会一起努力改变。 我们虽然在目前无力改变这个现状，但是我们有能力改善我们所提供的服务，让更多的老人能够从这个人性化的免费筛查手术系统中受益，为他们拨开眼中的云霾， 让他们在我们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感受到人性的温暖。